奈何收不住剑势,便顿足倒纵将剑上挑,凌空旋身翻了出去。冉掣更急,掌还未开,令已传达:“都住手!”
可短兵相接唯快取胜,武人应激之下的出手多为本能,身动快过心动。冉掣一声“住手”喝出来的同时,随行卫队的几十样暗器早已经撒了出去,铺天盖地,全投向门里跟出来的芣苢。
剑花缭乱的视界里,铁器碰撞出金银闪亮的火光,如烟花刹那,明灭中争魁。所有人都在这一场暗器演舞的花事中迷怔,忘记了它们远比烟花冷冽血腥,尽是看着,似孩童般带着天真的痴。
胜者傲然的身姿稳稳落下,立在一地灰暗的包围圈里,武器们如斗败的降将伏地膜拜,不敢应声。
凌觉揽着臂弯里的芣苢,提剑又指冉掣。
那人欢喜过后不免错愕:“干嘛?”
凌觉问他:“你为何来?”
冉掣好笑:“废话,接应你啊!”
“我如何信你?”
“喂,不是吧!”冉掣干瞪眼儿,“是我呀,孟然你瞧清楚,阿掣!我你都不信啦?”
凌觉臂上收紧,眸光黯了黯:“这些天里有许多我深信的人因我而死,也有一些我信过的人将我出卖,生死一念,我看不透“信”字背后的人心。所以证明给我看阿掣,好叫我不杀你!”
冉掣默默注视眼前一道长大的少主,企图从他的眉目间察觉丝毫破绽和提示。最后他笑了,莫可奈何。
“我没办法呀,少主!”冉掣将背上的玄铁长剑解下扔在地上,双膝跪下,张开臂膀仿佛等待一次拥抱,“没有比信任更难证明的事了。如果我不能说服你相信我的忠诚,那就请杀了我,以保证我的清白。”
无需命令的效仿,追随冉掣而来的卫队人人自危,各式武器被丢弃在砂石泥土中,每个人都跪地伏拜,将后背与脖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青天白日下,任凭宰割。
远处有箭啸呼鸣而来,又瞬间折戟在凌觉的剑斩下。杀机尾随着那样的警笛,兜头笼罩。
凌觉嗤笑:“蠢,就是蠢啊!”
迫不及待跃出的刺客们看见了另一种花,真正的腥色曼殊,在凌觉怀中的芣苢抬头横眉冷目的刹那,自她扬起的芊芊指间爆裂开放。
瞬杀,时雨——
细若雨丝的银针骤来骤歇,没进肤下连痕迹都不留,唯有毒液迅速渗入,叫人深切痛悟它已降临并一直存在。
机关的击发只能一次,用完的针不可能回收,所以“时雨”是绝杀,也是不容失手的绝地反击。
“旱莲,你可瞑目了?”芣苢心中默念,终于落下泪来。
冉掣起身掸掸裤腿上的灰尘,并不看地上垂死哀嚎的敌人一眼,镇定地往住揽着芣苢走来的凌觉,笑容真挚。
凌觉依旧无话,只错身的刹那将剑放在冉掣手上。
“信我了?”
“从没疑过!”
走出去几步,凌觉忽想起:“鹤虱呢?”
冉掣默然。
凌觉停下脚步,并不回身,轻轻叹了声。
“可有受苦?”
冉掣对着背影垂下头去:“乌头草淬炼的毒,未中在要害处,本来封住心脉假以时日总能慢慢逼出来。他一心跑来报讯与我,毒素蔓延很快,见面时已经晚了。”
冉掣自怀中摸出一方汗巾,上前递给凌觉。
“他料到毒气侵入心脉后有口难言,早早留了这血书,我一看便知。难为他那样周到!”
凌觉用力攥住汗巾,话音沉沉:“他一贯最仔细周到。”
枭狤十三骑,从此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