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来蛋糕的女侍应生脸上挂着腼腆而害羞的笑。深夜的饭店,几无客人,她送好了蛋糕,退在一边不近不远看着。布鲁斯把餐刀在手里转了半圈,将小蛋糕一分为二,大的一半留给了莱纳。
***
莱纳向他无奈摇头,“不是说庆生么?蛋糕就够了。”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愉悦得想。
那会是个完美的撒娇,如果忽视掉语调里的僵硬。他勾了勾嘴角,伸出手按着她的手,就着她用过的刀叉把鱼肉切了小片,送到自己嘴里。自始至终,双目含笑,望着她。她并不配合,但他的力道比她想象要大,没能将手抽开。
布鲁斯把莱纳带去餐厅。没有收下菜单,也不等莱纳看,一口气要了海鲜汤、烤鱼和土豆泥。是一人份的正餐。他看起并不像没吃过晚饭。
尼尔朝她晃了晃自己静音的手机,答非所问,“七八点的时候,谢尔盖发消息说从他正从纽约赶来。如果我是你的话……”
“我也吃三明治和寿司。”她无力得辩了一句。
他在想什么?和我有关?她利落得切着鱼,利落得
他没有接她的话,直勾勾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屡教不改、不懂事的孩子。莱纳揉了揉额角,倍感头疼。躲过了一个谢尔盖,却迎来了一个布鲁斯。
女侍应生早跑得不见影子,他却不知收敛。
“那真是太伤人了。”布鲁斯先一步取下她的外套为她披上。语气宠溺。
大概像他是和谢尔盖这样的男人,天生有应付“坏孩子”的技巧。菜端上来的时候,她还抱着侥幸琢磨着意思意思吃几口,便听他道:“你什么吃完,我们什么时候走。”那副“斩钉截铁”的模样,简直和记忆里的谢尔盖重合。莱纳认命得吃饭。不过胡乱过了几周,饭菜香还是勾起了她些许食欲。
他看着她一点点板起脸,仍笑得没所谓。他并不算了解她,但也知道,只要她还有表情便是没放心上。懊恼也好,嗔怒也好,大概是为了融入而画上的皮,不过演着演着成了习惯,再想不起要揭下罢。
不管布鲁斯·韦恩抱的什么心态,终归他肯对莱纳示好,足够了。莱纳啊,就该有个人强迫着她去放松。尼尔对着远去的人影,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相信我,她不是故意不理你——我是说,她甚至不知道给她打电话的是你。”尼尔挑起一边眉,分明是看好戏的姿态。莱纳瞪了他一眼,就差用笔在眼里写上“落井下石” 的控诉。
可能过意不去,莱纳没有和他计较。只是在临走前,又问了尼尔一句,“你能行么?”她不想因为这可有可无浪费了所剩无几的时间。
“走了。”她甚至不等他说完,大步流星逃也似得走了。尼尔则好心为稍慢一步的布鲁斯解释,“莱纳不在意这些,可谢尔盖说她生活枯燥乏味,每年她生日总变着法闹她。”布鲁斯礼貌得笑了笑,追了上去。
他知道,因为他也这样活着。鲜活的大千世界样样皆好,唯独不喜生性冷淡之人,仿佛铁了心叫人家孤独。但他和她又是不同的。纵然他暂且说不出她本质是缺乏安全感还是警惕多疑,却也不至于如他自己,背负太多。
他其实猜得不错,只可惜她没法知道。她没有真为他突来的亲昵嗔怒,最多时是方才有些吃惊。板着脸是觉着约莫别些自持身份的科学家、研究员会有如此反应。她冷脸对他笑容,不着痕迹打量的目光却敏感捕捉到他渐沉下的眼色——那种人在思考时不经意露出的神态。
怎样都好,别活成他这样便好。太沉重也太压抑。
她才喝完海鲜汤,就着土豆泥。尽管他心里觉得烤鱼就土豆泥会更好吃一点。她没有理会推到面前的蛋糕,但很快解答了他那一点疑惑,“你……讨厌……怎么自己不吃?这一半给你。”她学着他样,用没有过的刀叉把鱼切了一半,推向她。
他看着她动作优雅却速度极快得吞咽食物,忽然有些能理解老管家盯他喝牛奶时的心境。她看了他几眼,不知道是只有她在吃这一事实还是他盯着她的实现让她不自在。他想了想,要了一份牛奶蛋糕。回去一定要告诉阿福,今晚他也好好“吃”牛奶了。
“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做蛋糕、插蜡烛,可你执意不肯,只好将就着过了。记着,下次一定不要和我客气。”认真的眉眼,低沉的嗓音,把年轻的侍应生听得面红耳赤,而莱纳只不着痕迹视线一转。
他记得在大堂吧里她是怎样不动声色得和自己迂回。她不会接受他无缘无故在酒店等她的说辞,正如他至今日也不明白她为何要住酒店。他并不信她随口说的那句“家里装修”,她可能也未必要他信。她若真起了疑心或觉着被冒犯,便会略去那些莫须有的做戏。
“你有好好吃晚饭么?不只今天。”布鲁斯没有露出一贯温和而妥协的笑。他甚至不必听她的回答,“我去医大找过你。你同事说这几周都不怎么见你。换句话说,是不是这几周你都住实验室、睡沙发、吃方便面和罐头?”他没有错过实验室里摊在茶几上拆过未拆过的方便面和罐头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