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处吹笳明月夜,何人依剑白云天。)
情江附近只有一片陡峭的山壁,往东延伸就是一片浓密的树林。江水一次次翻拍在崖壁上,“哗啦”的chao水声,听起来竟也能很舒心。只是这天还是黑压压的,站在崖边一看无边的浪水,那凄凉的感觉让风析闭上了眼睛去感念。
很飘然,也很悠远。像极了纹染。
背后的丛林有了声响,风析凝神听了听,了然一笑。他转过身,飞扬的发丝将他的脸笼在了风里,将边的风chaoshi寒冷,显得有些宽大的白衣被吹得咧咧作响,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消瘦了几分。
“小满,你还是这样,喜欢神出鬼没。”
听他如此说,那人也不在偷偷摸摸,干脆大方地现形。一身暗绿的长衫,腰间一条白玉佩带,看上去要比立秋小上一两岁。他一步步从暗影里走出,黑夜里没有光线却还是能看见他的容貌,生得唇红赤白,有点娃娃脸。他朝风析拱手后就抬头扯了下嘴角,右脸顿时现出一个好看的酒窝。
很孩子气的笑。
“风析哥哥……”他只说了一句,就突然冲向了风析怀里,风析早是习惯了,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啊,撒娇了啊?都多大了?”然后又盯着林里的另一位,笑叹道,“清明,还不出来?”
那个一直隐在深处的人听风析已经这么喊,于是也踱步出来。他与风析一般,都是长长的白衣,不过倒是比风析穿了更合身。只是长得与那赖在风析怀里的小满不同,一张脸生得虽是年轻,但五官普通,表情冷硬,让人猜不出年龄。
他瞥了眼小满,眼里闪过一丝责备,轻声道,“清明见过风楼主。”说完上前两步,将那粘在风析胸前的头拔了出来,往外一揪。
小满回瞪了他一眼,“人家难得才见风楼主的,你就这样,冷冰冰的。”这死人,还真符合他的名字,自己这十八年来都还没见他笑上一笑,活该叫清明。
清明、小满,此二人正是“倾风二十四杀”里的其中两位。
“清明,我要你查的事怎么样了?”风析指的是一日半前他命清明去查关于那日在清江附近追杀纹染的官兵。
“风楼主,属下已经查到,这群官兵是南安城边关驻守的士兵,三日前被紧急调命追查朝廷要犯。”说到这里他皱眉,表情一丝不变,从怀里摸出一卷白纸递给风析,“现在京城所有官府人马都在追查纹染少爷和寒露大哥。”风析摊开那卷纸,分别两张,上头画着纹染和二十四杀之一寒露的肖像。
握着纸卷的手紧了紧,即使没有说什么但清明却知道风楼主已是在极力忍耐着愤怒。其实何止风楼主,当他派下人和堂的手下去打听,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这样的东西,多年来已没有了脾气的清明也不禁拍了下桌子,倒是把人和堂的小弟吓了好一跳。
到底为什么寒露哥和纹染少爷会和朝廷扯上关系?到底他们得罪了谁,触犯了什么,竟然能引得当今皇帝亲自下令全城缉拿?
清明想不同,但却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风楼主……”一旁的小满收起了那可爱的微笑,不再与风析撒娇,改口唤了声后,凛然道,“我不信纹染少爷会犯法,更不信寒露大哥会犯法!”说完竟愤恨地一摆衣袖,那张方才还粘着人笑的孩子脸此时杀气腾腾。“寒露大哥是什么样的人,这世上还有比我们更了解的么?哼,什么朝廷钦犯,胡扯!”
清明不语,但他心里也是和小满一样看法,这事放“倾风楼”任何一人身上,都决不相信,更何况他们二十四杀?
在这个世上,他们彼此身上都有着最执着的牵连。
“我知道了。”风析将那两张卷纸往身后的情江一抛,随手一扬后,无数碎纸顺风飘扬,吹荡在了清江。他看着纷扬的纸片半晌没有出声,清明与小满二人也静静守在一旁。忽然风析笑了笑,叹了口气,无声呢喃着。
“父亲啊父亲……你越是拼命不让‘倾风楼’与朝廷有任何牵扯,似乎命运也越是让一切逆着你的想法而来。只怕这次,风析要叫你失望了。”
只怕“倾风楼”从此真的要染上一身的,腥风了。
他想了想,便问清明,“此时天色太晚,‘情江’附近可有住宿?”
“有,只有一家客栈。”不等清明回答,小满抢口,而他的肚子也正好配合地“咕噜咕噜”叫。风析宠溺地看了他一眼,又朝清明点点头,“不如去吃点东西然后住上一晚吧。”
“楼主若是起程去少林寺,何不此刻动身。这里离少林寺并不远,彼时可以借宿于少林寺。”清明不知风析的打算,看着风析已然朝林间走去,心想如果朝树林里走,只是与少林寺反向了。
风析勾了勾嘴角,声音在这又暗又密的林中空旷遥远。
“我想在附近看看,能不能碰上一个人。”那个人了然一身,又人生地不熟,如果这里有客栈,不知有没有一丝机会遇见上?风析仰有看着天,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头顶上,只是月光太无生气,照不进这人间一点明晕,反而越发的昏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