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灯外无数视线藏在黑夜里,颜雀跟所有人一样盯着那里,制片助理在她耳边说:“这是咱们这部剧的大金主。”
第二秒才算确定。
发呆的时候导演组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陌生人,演员经纪一个都不认识她,那导演姓胡,看她资质好,也不生气,只笑笑说:“想学学我们女主怎么演戏啊?”
第一次躲在无人发现的角落看监控器里的画面,颜雀有些呆住了。
颜雀不由自主地直起身,冬日的雾气从她嘴里散出来,模糊了一点视线,但路星河的目光依然很清晰地投进她眼里,他什么也没说,但她莫名其妙地接收到一个讯息。
“委屈你了,”路星河低声笑,“那我等你回家,老婆。”
有了剧本第二件事就是找投资。
也是这样的深夜。
…没有。”
现实世界的光影,在这一个小小的屏幕里是完全不一样的呈现,群演没有知觉地游荡,但在镜头里是很重要的一抹颜色。
不知道是谁留了一点门缝,颜雀站在外面看见十分钟后就要上戏的女主被按在高高的化妆台上撅起屁股,白花花的长腿被肏得翘起来,路星河脱了大衣,解开裤腰
风刀刮骨,但颜雀目不转睛,嘴上低声问:“有多大的金主?”
颜雀双手环胸,轻轻看着眼前的夜色,半晌只说:“我第一次遇见路星河,就是在海边。”
那个月她就经常遇到路星河来送女主,按照剧组内八卦的说法,路星河最近在夏城有个分公司要开,顺便来操操女主罢了。
颜雀“嗯”了一声,收回视线。
路星河在剧组里有一个固定的去处,颜雀第一次靠近女主的化妆间,听见了里面咿咿呀呀叫床的声音。
颜雀所有玩闹的心情都没了,在他最后一声“老婆”当中腰后一软。
夏城的冬夜,海风跟剧组大灯一起打过来,整个人像在光里被冻起来,颜雀穿着军大衣跟制片助理正聊,片场外面开进来一辆保姆车,这剧的女主角先下车,电动车门没关上,很快又走出来一个高大修长的男人,长腿从漆黑的车厢里踩下来,毛呢西装,披着一件冷灰的羊绒大衣。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跟随路星河,有时是视线,有时是行踪。
她小心翼翼走进来,把凉茶送过去:“姐,在想什么呢?”
他要她来找他。
颜雀当群演是没有剧本的,但看了几次工作也知道剧本是什么,她被所有人揶揄地盯了一会儿,只说:“暂时没有,谢谢导演。”
颜雀没日没夜计算这第一部电影的成本是多少,她抓紧每一个机会跟现场的打小制片搭话学习,在片场次数多了总有人问她要不要当演员,可以直接安排一个角色立刻上镜,她总说我有更想做的事,拍戏会偏移她的方向。
那时颜雀在上三流本科,她大一做过不少兼职杂工,大二的时候偶然得到片场群演的工作,第一次接触到电影剧组。
她不在乎自己站在哪里,她第一反应是:不对,这个镜头应该再仰一点好。
但长得好看,在这个圈子里是硬通货,颜雀当时就彻底明白。
“可以说这里所有人的工资都是他发的,叫声爸爸不为过。”制片助理看了她一眼,“别想了,他的投资不好拿,听说咱女主陪睡了五年才拿到这个配置,你等不起的。”
一圈人都嘻嘻哈哈笑出声,胡导也笑,看她几秒,又认真地说:“拍戏首先得有剧本,你有了吗?”
娱乐圈里女明星光鲜亮丽,背后的风言风语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污秽——颜雀有时候想,如果这是面前最快的一条路,那么她可以理解。
终于有一天路星河跟她对上了,颜雀在场务帮忙,手上是一双脏兮兮的手套,路星河远远穿过灯光组背后的窄道,双手揣在大衣里朝她这边望过来。
第一秒像是巧合。
颜雀见他面善,有点不好意思地摇头:“想学怎么拍。”
遇见路星河是在夏城一个大剧组里,大夜戏,在海边的一片别墅群。
张明烁只觉得胸腔里一口能度上来的气都没有,他不敢再看颜雀,几乎落荒而逃。
“挂了。”她哑然落下一句,然后看向张明烁:“还不走?”
然后她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当作事业来做,她花了一年的时间辗转各种剧组,跟群演混在一起攀谈积累素材,修修改改地完成了《装》的第三稿。
像是劣质仿造韩剧男主的打扮,但这人套着这一身就真的像个韩剧男主,海风吹过来,冷也冷得有了格调。
并不像肖纵青说的那样,她对镜头没有仇恨也不抵触,她始终知道摧毁自己的是什么东西,所以在见识过片场工作以后,她经常应聘群演,有时甚至翘课去当场记,就为了躲在角落看导演怎么工作。
一场闹剧终了,房间里又只剩颜雀一个人。
小竹子送凉茶来的时候就发现颜雀自己坐在烂尾楼的破窗边发呆。